①
不是每個初秋都適于懷戀,當然也有例外,人情緒低落時,正好有一枚黃葉,巧妙擋住視線。于是我檢索記憶,翻看存檔多年的畫面,那么多巴掌大小,相似的葉子卻再也沒有一枚,能夠填入我心的空隙,那里有個座位,只容下你,許可你甜蜜睡去。
不是每個初秋,你我都能相遇,穿過針鼻的絲線,靠得是運氣和般配。秋天不是個好季節,會時不時蹦出,涼嗖嗖的話句,它可不管你接不接受,要么摜下衣領,要么甩在雙頰,讓人哭笑不得。我是不得不走在這個秋天里,忍受著泥濘悲慘的洗禮。趁時間還早,再讀幾句雨果的詩,假裝自己也走過了一個世紀。
②
準備好了巴掌,讓雨的嘀嗒聲,穿透一瓣花葉,穿透一叢妖嬈的綠。雨水明亮,一滴拉扯著另一滴,在我掌心跳舞,又從指縫間瀝下,如果你夠仔細,就會發現它們跳躍的姿勢,也各不相同,一只屋檐就是一道懸崖,它們沒有多少選擇。
它們只是以盡可能美的姿勢,來告別天空,來完成生命華麗的蛻變。雨水滲入泥土,很快看不見,它走了一條我們無法目睹的路,說不出是好還是壞。
從一場雨中認識一場愛情,誰也不會為誰改變,接納比改變更富挑戰。我從不相信命中注定,冥冥中有人操縱命數的羅盤。我不反對星星,也不仇恨月亮。美好的事物,足夠我手慌腳亂,世界絕非你想象的凄涼,如果能夠積攢夠雨水,我想生命一定還會像最初那般,熱鬧非凡。
③
或許,是留戀一季花香。我蜷伏你耳垂旁,有說不完的話,溫熱的指尖輕撫臉頰,兩朵艷麗的桃云悄然盛放。柔軟的發絲,蕩呀蕩
每根都纏繞我內心,激烈的弦響。我是風,吹皺湖水瀲滟的憂傷,裝入明媚的夕陽和月光。
我是風,只會路經一座沒有名字的村莊,向別人打聽你,是否從此經過,是否遺落一支夏日書簡,讓我重新讀閱?我愿做穿過你發絲的風,在你光潔的額尖親吻,又緩慢滑入唇的陷阱。
④
水碗碗花,優美的弧度沉入湖底。幾處野鴨閑游,油亮的羽翎,在西青海的秋天,格外醒目。我剝開時間之衣,看你,在一處花香處回眸,美穿破空氣之痕,置于我不知呼吸的咽喉。來不及喊,那個魂夢中的名姓。
仍然想你。嘴巴貼在你柔軟的耳垂讓那些發絲輕挽于后。我要吸吮盡,你唇間嫵媚的脂紅,浪跡的靈魂從此為你而生。南方之所以為南,是因為我在北。一座城市之所以美,是你早起梳妝,手掬起甜亮的水。準備了半輩子,要么焚身于愛,要么揚舉刺藜的馬鞭,日復一日,趕赴一處無人知曉的圣地。
⑤
只你唇角那一淺,紅。我就丟盔棄弋甘心被俘,心被放逐,遠到入藏后的加木措湖。天青的高原,有我白發的頭顱,沉入冰凍的湖底,我己將這里當做靈魂的墳塋。你掠地三千,可容我瘦弱立足?心若冰鐵,我愿用血去融,讓一切都來穿透,赤裸的肉身,讓兩個素昧平生的人,彼此交換著愛情的信符。
緊閉雙目,呼吸一張唇。柔軟和堅硬,從兩棵纏繞月光的樹上飛行。山谷丘陵草叢溪流
方寸之地也留下,溫暖的齒痕。占領吧也是收復,一座虛弱的城池在一次次攻陷中,意念豐盈……
⑥
不敢聲張的愛,分明又如湖水深沉。你從一張照中走來,又欲回照中去。而我仍身陷冰冷的牢籠。曾以為的光,閃了那么幾下,現在已無跡可尋。有一絲炫暈,又有一份警醒
,我說能看透別人內心,卻又在此沉淪,甘愿做一個溺水的人。
女人需呵護,我的肩膀是否能讓你停步?你的美,已纏繞我干涸的靈魂。
我更愿將你融化,水一樣覆沒我石塊般的肌膚,只要夜晚足夠長……
我愛你,我親吻著你,意念中包藏一份虔誠
我也不懂,是混雜了怎樣的情感。讓我如此失魂,如此五內俱焚。我身體的火,會吞噬這艷麗的肉身,唇舌間的烈焰,只為你生。我相信你的花蕊,會在暗夜里盛開。迎著我的胸膛起舞成,一只蝴蝶的模樣。
我們學習著飛翔,學習如何將愛持久!
⑦
或者拖帶一場雨,或者僅僅是幾縷,無牽無礙的云。我站立著,雙手低垂,像遠赴入藏的信徒。青海高遠,稀薄的空氣捶打我心窩處,缺氧環境下,一往無際的藍,讓人有淚流滿面的沖動。愛情修訂著生命,樸素的讀本,一頁頁翻開,又一頁頁合攏……
戈壁白浪一樣的鹽堿,到處都是大大小小,干裂著的豁口。臉色黝黑的我,像塊不說話的石頭。棉絮狀的云彩,開始在眼里走動。
往南一點,再往南,這樣會不會讓你看見投放靈魂形狀奇異的倒影。
我在青海,一塊云彩底下想你,搭乘夏季嗖嗖的涼風,讓我們偶遇韓江無人熟識的渡口。